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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江小小说：公交车上

毛毛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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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交车上江建军国际盲人节这天，陶然给自己放了一天假，挤上了110号公交车。 “有盲人朋友上车了，请哪位让个座，今天可是盲人节啊。”有颗小虎牙的女售票员话音刚落，便有人起身牵引陶然落座。陶然心里一热。这正是她今天登车的目的之一，想了解和体验市民对盲人，对盲人节的认知与反应，写一篇相关的文章。目的之二，自然是与车载电视有关了，这是她隐秘在心的一个想法，想亲耳听听乘客对那5分钟即将播出的短片有什么反响。 “请出示一下你的免费乘车证。”“小虎牙”一张一合，说着便来到陶然跟前。真有趣，刚刚还请人让座，明知自己是个盲人，这会居然还要个什么小片片验明正身。陶然一边心里暗自好笑，一边拿过随身携带的小包包。咦，奇怪！小包包拉链怎么是张开的，像一张饥饿的嘴，里面空空如也，钱包不翼而飞。陶然不禁失声叫道：“我的钱包被盗了，车上有贼！” 车上顿时安静下来，仿佛都没听到陶然的惊呼，售票员也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，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车载电视的荧屏上，似乎车上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。一段陶然熟悉的音乐声响起，一个老练又好听的男声，在讲述盲人女按摩师陶然的故事。镜头里，陶然在替病人做按摩；陶然在掌勺炒菜；陶然在熟练敲击键盘写作；陶然在签名售书，书的封面特写镜头一闪，能看清书名《苦乐年华》；结尾陶然在唱《风雨后的彩虹》…… 尽管陶然上车刻意戴了浅色太阳镜，与屏幕上不戴眼镜的陶然有所不同。但她那白皙的肤色，高挺的鼻梁，无需口红渲染，却依然红润的嘴唇，还是被乘客们注意到了。不知谁高声提示：“看呀，电视上的陶然就在车上，大家为她鼓掌吧。”掌声响起，热烈而持久，其中还夹杂着“节日快乐！”的祝贺声，把陶然钱包被盗的不快彻底掩盖了。陶然摸到小包包夹层里，还有几张明信片，稳稳地起身答谢：“我是陶然医疗按摩保健中心经理陶然，这里有我的明信片，需要的可以来领。持我的明信片上门，服务一律打9折。谢谢大家！”有人一边由衷赞叹：“这哪是一般的盲人，分明就是擅于抓住商机的现代企业家呀！”一边领取陶然手里的明信片。只见明信片上除了陶然的头衔、门牌和联络电话外，还有这样一句话：期待是一种幸福！那么，期待什么呢？车上车下，小说内外，一千个人心里，又何止一千种答案。 “前方到达农科院，下车的朋友请走后门。谢谢！”陶然离座，准备下车。突然有人喊道：“地上有个钱包。”说着便弯腰拾起，递到陶然手中：“看看是不是你的钱包，里面钱少没少？” 几天后，陶然上初一的女儿放学回家，顺便打开信箱取回几封信。自从签名售书和公交车上播放那个短片后，陶然天天都能收到一些来信。被陶然昵称为“小淘气”的女儿，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，就是为妈妈读信。今天拆到第3封信，“小淘气”一看便不耐烦了：“什么字呀，鸡爪挠出来的啊，不读了。”陶然说：“还是读读吧，万一人家有什么事求我们呢。” “小淘气”无奈，只得展信读起来：“陶然大姐：你好！我是那天在110号公交车上为你捡起钱包的人，也是把那个钱包从你包内掏出来，又丢在车厢里的人。我干这营生3年又78天了，从来没失过手。那天看了车上的电视短片，第一次感到羞愧难当。从不读书的我，下车后便去书店买了一本《苦乐年华，》读了一个通宵。天明就去一个电脑维修班报了名。日后学成开业，凭本事赚了钱，我会以自己的方式赎罪的，请你一定相信我。”落款是：一个曾经心盲的失足悔过者。写于2011年12月28日注：发表于2012年1月9日《九华晨刊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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