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核心提示
江西瑞金于去年11月推出“陪访制”,即由村级、乡镇干部陪访民去上访,试想以此减低上访数量。
瑞金的赴省访、赴京访一直数量很大,曾多年被江西列为控制赴京访重点管理县。而2005年建立起的信访考核制,也未起效。同时,基层干部为免被追责,采用截访、花钱“息访”又使干群关系陷入恶性循环。
如今,“陪访”能使干部免受追责,减少考核压力;同时还赋予信访局对干部任用的建议权,加强信访督办力度。
但一尴尬事实是,今年一季度接访496件中,陪访仅19件。有干部分析说,这和大多访民不信任乡镇干部,绕开他们上访有关。陪访制在瑞金的最终效果,还需拭目以待。
在过去半年里,江西瑞金试图与上访群众建立起一种新型关系,当地推出“陪访制”,即规定乡镇或村级干部要陪同群众上访。
今年4月30日,瑞金象湖镇综治办副主任朱娟红体会到这种干群关系的变化。她接到通知,被要求凌晨3点去陪访。有3名老人在所属的乡镇企业倒闭后,索要社保,未果,要去赣州上访。
“火车上没座,我帮老人找座位。凌晨6点下车,我请老人们吃早点。”这是朱娟红在基层工作10多年里,头一次陪群众上访。
在瑞金,越级上访、非正常进京访已困扰当地政府多年。瑞金连续几年被江西省列为控制赴京访重点管理县。
瑞金信访局局长钟春林说,在这样的背景下,瑞金于2008年11月推出“陪访制”,希望把问题留在基层解决。
而陪访制推进半年有余,进展并没有想象中顺利。
信访形势一度严峻
2005年和2007年瑞金成为省控制“赴京访”重点管理县,省政法委书记曾来调研当地信访问题
高明旭,瑞金政法委书记,分管信访工作。对于去年年底因一起非正常访而赴赣州做检讨的事,让他记忆犹新。
他说,那是残奥会的最后一天,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跑去北京,在天安门前,找警察说要见国家领导人提建议。
第一,老人建议取消粮食直补,因为他在外务工,家中地给别人种了,他便领不到国家直补;第二,他建议取消村干部直选制度,因为村里选干部,小姓人少吃亏。
“他老人家就为这去了北京,我就到市里做检讨。”高明旭说。
瑞金的赴京访数量一直很大。
2005年和2007年,瑞金被江西省列为控制赴京访重点管理县。2007年,瑞金赴省上访批次和人次在赣州18个县市中排第一位。
“省委常委、省政法委书记舒晓琴亲自到瑞金去调研,帮助瑞金市委、市政府了解上访的问题。”江西景德镇的一名官员说。
2007年9月,高明旭刚上任瑞金政法委书记,第一次接访就从上午8点半,到下午1点多,“屋内挤满了人。”
瑞金市委书记陈晓春认为,造成瑞金信访形势严峻有三个原因,首当其冲的是干部的原因。
“干部作风不良、正气不足,工作不作为、乱作为,处事不公平、不公正,引起矛盾,激发民愤。”陈晓春在2008年3月3日的信访维稳会上说。
陈晓春在会上还认为,政府职能部门在履行职责过程中未能全面地落实国家大政方针政策,未能将国家惠民政策不折不扣、公平公正地普惠于人民群众、特惠于困难群众,导致群众有怨气。少数群众自身素质不高,政策法制观念淡薄,也导致信访问题多。
“归根到底还是党风不纯、政风不正的结果,党风不纯则政风不正,政风不正则民风刁蛮。”陈晓春这样总结。
陪访制就是要减轻上访给官员考核带来的压力,畅通上访的渠道,陪访以后基层官员没有信访责任了,他不会去截访激化矛盾。
———瑞金信访局局长钟春林
信访考核和奖金挂钩
瑞金矿产资源管理局规定,没做好信访,要从严追责,还将纳入年终考核,执行一票否决制
事实上,瑞金从2005年就已开始对乡镇部门干部实施了信访考核制度。
瑞金信访局局长钟春林说,当时主要是对赴京、赴省和赴赣州的信访量做出具体规定。超出规定的量,相关部门和干部就会在考核时被一票否决。
“当年被否决的部门和干部不能评优。一个干部连续两年信访被否决,影响他的提拔和升迁。”钟春林说。
云石山乡田心村支书梁正柱说,“我们村如果一年有三次越级上访,年底我就不能参加评先和评优。”
2008年9月,瑞金一名乡镇分管信访的武装部长,因辖区有村民进京上访而他外出游玩未及时安排人员寻找,受到瑞金市纪委党内警告处分。
瑞金市的信访考核制度从乡镇、村落外,还覆盖到各政府部门和事业单位。
记者在瑞金市矿产资源管理局的一份信访汇报材料上看到,“相关信访工作没做好的,从严追究责任人的组织责任,同时还将纳入年终单位和个人工作考核之中,严格执行‘一票否决’制,并与兑现奖金待遇相挂钩。”
除此之外,瑞金在对各乡镇的综治工作考评还预留着一定的分值。
在2008年的乡镇综治工作考评细则里规定:重大政治活动、重要节日时期,发生赴京上访每人次扣2分,发生赴省上访每人次扣1分,发生赴赣州上访每人次扣0.5分。非敏感时期若发生非正常上访,也要扣分。
“年底,排名分数靠后的乡镇,要被通报批评。”象湖镇综治办副主任朱娟红说。
花钱“息访”的恶性循环
敏感时期,乡镇干部为息访,会陪访民吃喝打牌,并给予利益;便有人专趁此时上访
瑞金的信访追责制度在向基层覆盖,而非正常信访的现象也在基层出现。
云石山乡负责信访工作的纪委书记刘东华说,他在敏感时期处理上访问题时,除了做思想工作外,还会采取些其他措施。
去年两会期间,有村民想上访,刘东华派人盯着他,不停地劝他弃访。
对方很执着。刘东华把他接到一个酒店,陪他吃饭,派干部陪他打牌,不让他离开,直到敏感期结束。
花钱买“平安”,也成为严格的考核追责制下减少上访的一个办法。
也正由于存在花钱买“平安”的做法,一些乡镇的访民便会选择在敏感期上访。
刘东华回忆,在调到云石山工作前,他在丁坡乡综治办工作。当时该乡有一个村民与邻居打架,其妻被邻居用锄头打伤头部瘫痪。
“凶手被抓到后判了刑,但是家里没钱赔偿。这个人就背着他老婆到处闹,而且专门找敏感时期上访。”刘东华说,当时没办法,只能每次给他一些钱,让他不要去闹。
“他就靠这样闹,得了不少钱。”刘东华说。
九堡镇也有这样的老访民,让镇长梁敏头痛不已。
他说,1987年,当地整治城乡环境,拆除了一村民的违章建筑。为此,该访民开始长达21年的上访。